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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有一个姐姐。
她虽然体弱多病,但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。
我想写进这篇《点鬼簿》的,当然不是这个姐姐,而是那个恰好我出生前突然夭折的姐姐。
据说在我们三姐弟当中,就数那个姐姐最聪明。
也许因为是长女,那个姐姐被取名为初子。
我家的佛坛上,那张署名“阿初”
的照片至今还嵌在小小的镜框里。
阿初看起来一点也不弱不禁风,她那带着小酒窝的脸颊就像熟透的杏子一样,圆圆的……
阿初自然是最受父母亲宠爱的孩子。
为了让她接受良好的教育,父母亲还专门把她从芝的新钱座送到筑地的圣玛兹幼儿园。
但是,周六、日两天是肯定要回母亲的家——本所的芥川家住的。
阿初每次外出,几乎都要穿即使在明治二十年代也依然很时髦的洋装。
记得我上小学时,还用阿初做和服剩下的碎布给塑胶娃娃做过衣服。
那些碎布,就跟商量好了似的,全都是些印满小碎花和乐器图案的舶来品布料。
初春的一个周日下午,阿初一边在庭院里走来走去,一边与坐在内室的姨母聊天(在我的想象中,姐姐当时穿的肯定还是洋装):
“姨母,这是什么树?”
“哪棵树?”
“就是长有花苞的这棵啊。”
母亲娘家的庭院里种了一棵矮矮的木瓜树,枝条直垂到下面的一口老井里去。
我想,编着长辫子的阿初一定是睁大了眼睛瞧着那棵枝条嶙峋的木瓜树的。
“这树和你的名字一样啊。”
遗憾的是,阿初根本没听出来这是姨母故意说的俏皮话。
“哦,原来叫笨蛋树啊。”
时至今日,姨母每每提起阿初,就会重复这段对话。
其实,关于阿初的事,除此之外,并无其他可说的。
因为时隔不久,阿初就被收殓到棺材里了。
我对刻在牌位上的“阿初”
的戒名记得并不十分清楚,但是却意外地记清了她的忌日是四月五日。
不知何故,我对这个姐姐——这个从来未曾见过的姐姐就是有一种亲近感。
如果阿初现在还活着,差不多也有四十多岁了吧?年过四十的阿初,说不定与在芝的娘家二楼茫然抽着烟的母亲有着相似的面容。
我时常梦幻般地感觉到,一个不知道是母亲或是姐姐的四十岁左右的女人,好像一直在某个地方守望着我的一生。
这是因为深受咖啡和香烟所累,以致我的神经出现幻觉的缘故?还是在某种机缘下,有可能在现实世界中显形的超自然作用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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